当下,青年道姑由鲍金娘陪伴,来到了病房外间。病人鲍姑娘虽然害病很重,却还没有病倒不能起床。道姑进门时,她衣裳齐楚的,正在里间屋枯坐着,只觉得气短,精神恍惚。不过脸上气色太坏,蓬头垢面,不曾梳洗,两眼发直,向空凝视不语,鲍金娘叫了一声:“换姑!”这是病人的小名,“换姑,妈妈给你陪来一位瞧病的师傅,你出来看看哇!”
里间屋懒懒的答道:“妈妈,又是什么郎中,我没有病,我不瞧。”鲍金娘忙说:“孩子,妈妈为你,跟你糊涂爹吵了一场架,大远的把师傅请来,哪能不瞧?这不是男郎中,是一位女师傅。你不用出来了,我陪师傅进去吧。”她还当是女儿卧床没下地呢。
鲍金娘一掀门帘,把青年道姑让进去。病人鲍换姑打量道姑,想不到这个装神弄鬼的道姑,会如此俊俏漂亮,尤其是衣履入时,是鲍家塘少见的;细高挑,粉面朱唇,修发漆亮,双手白嫩,不像乡下人那么粗莽,脚下弓弯纤瘦,更是少有的。
换姑娘不由看呆了,却又不知不觉,双眉一皱,带出不耐烦来。
道姑也扫量病人,小小破瓜年纪,容颜如此寂寞,双眸凝滞,双蛾紧锁,似乎病容中隐现幽怨。道姑来了,她倒不高兴似的。却又强抑心情,脸上泛出客气的笑貌,慢慢站起来,叫了一声:“妈!”跟着吁了一口气,果然呼吸重浊。肚皮紧勒着,果然看着不小,怨不得说是臌症,真的凸出来了。道姑坐下来,请病人和她对面坐着,款款的打听病情,无非是看病照例的规矩。问罢症候,又问生辰八字,低头掐着手指头,口中念念着辞,半晌抬起头来,摸摸病人的肚子,教病人张开口,看看舌苔。又索过换姑娘的右手来,却不诊脉,只捏住中指中节,嘴里依然默念咒语。过了一会儿,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,对鲍金娘说:“鲍奶奶,姑娘这个病,若据我看,不是看瓜田得的。若据我看,这病跟这房子有干连。鲍奶奶,你领我到院子里看看去。”鲍金娘道:“师傅还会相宅吗?”道姑笑道:“不是相宅,是看病。我要看看这儿的房子,是不是跟姑娘的犯着冲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