郎林在弥留之际,提到了戒台寺那次春游,绝不是无缘无故地死前谵妄,他显然是在期望,要是允许重新再生活一次,一切从头开始,那么,保持那次春游时的并不一定谁要吃掉谁的关系,谁要忍气吞声慑服于谁的关系,该多好?
蒋曼对他说过不止一回,你没有必要如此戒备郎林,这个人即使有野心,也不大。除非借给他胆子,不过,那女人摇头,即使如此,那位总工程师也造不了你熊本良的反。
造反是勇气,顺民是天赋的。她说:“他只知道学问。”
他能不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吗?他爱她,而且尊敬她,如果不是她,早二十年,他就会把郎林踢走了。贴上八分邮票,把反叛他的人,邮到天涯海角。这事他没少干过,绝对做得干净利落,不露痕迹。这多年来,他对于不驯服的部下,这是比较客气的手段,道不同不相与谋,礼送出境这一招不灵,才会使更厉害的杀手锏。独有郎总,好好赖赖共事了一辈子,真是令人不解的例外。谁说熊老板无容人之量,郎总没少给他捣乱,不稳如泰山地坐在总工的位置上嘛。后几年,郎总不愿当做样板,索性跟他闹,甚至意气用事,干脆请调。这时候,熊本良宁可调整关系,也不松口让他离开公司,此刻,倒半点不是蒋曼的缘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