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九四二年四月我译完这部书的时候,正是二次大战方酣的时候。如今和平恢复了快两年,大家还没意思从坡上停止翻滚。所以,本书虽是第一次大战的作品,我仍旧花了一个月的功夫把旧译痛改了一遍。
一九四七年三月
[1] 杜哈曼(Georges Duhamel,1884—1966),法国作家。
亦庄亦谐的《钟馗嫁妹》
喜剧要轻松愉快而不流于浅薄,滑稽突梯而不坠入恶趣,做到亦庄亦谐,可不是容易的;所谓穷愁易写,欢乐难工。神鬼剧要不以刺激为目的而创造出一个奇妙的幻想世界,叫人不恐怖惊骇而只觉得有情趣,在非现实气氛中描写现实,入情入理的反映生活,便是求诸全世界的戏剧宝库也不可多得。昆剧中短短的一折《钟馗嫁妹》却兼备了上述条件,值得我们的艺术界引以自豪。
钟馗以貌丑而科名被革,愤而自尽。神灵悯其受屈,封为捉拿邪魔的神道,这总算给了他补偿吧?钟馗也该扬眉吐气,可以安慰了吧?可是不,好死不如恶活——何况还是恶死!他世界的荣华毕竟代替不了此世界的幸福,怪不得一开场,那大鬼捧的瓶上题着“恨福来迟”四个字。他是进士,又不是进士,说不清究竟是什么资历;只能在灯笼上把“进士”二字倒写,聊以说明他不尴不尬的身份。文章虽好,功名得而复失,但他死抱书本的脾气依然不改,小鬼仍替主人挑着书籍。这些细节说是温婉的讽刺也可以,主要却是表现剧中人对现世的留恋,对事业的执着。当时的“高人”也许会说他至死不悟;在现代人看来,倒是一个彻底的“积极分子”,大可钦佩。